参考消息网8月30日报道英国周刊《新政治家》9月2日发表了一篇题为《最后一场永恒的战争:阿富汗战争和自由主义干预的局限性》的文章(提前出版)。作者是劳伦斯·弗里德曼。全文摘编如下:

在阿富汗的胜利不仅是对美国尊严和威望的沉重打击，也是对所谓“自由干预”外交政策的公开否定。这种外交政策的野心远非在危险的世界中寻求国家安全，而是希望通过击败非自由主义者，引入民主治理，带领苦难国家走向繁荣稳定，从而创造更令人满意的安全环境。

但左翼批评者认为，这是一种新帝国主义，试图将外国模式强加给其他国家，而不管它是否符合当地的文化传统。这也是冷战后全球主义者傲慢的产物，就像西方国家在打败共产主义后被允许按照自己的意识形态重塑世界，为自己的经济利益服务一样。

另一个批判的观点是，如果不介入那些不需要西方人、因为过时的理想主义而不能被西方人也正确理解的领域，决策者就会分心，无法全心全意地肩负起捍卫国家核心利益的责任。

在“再见”和“早就告诉你了”的声音中，一些人指出了西方干预的成就，并为行动背后的动机辩护。

干预三十年

干预的历史可以分为三个十年:1991-2001年、2001-2011年和2011年至今。第一个十年始于1991年4月，支持伊拉克库尔德人。此前，反叛的库尔德人一直受到萨达姆·侯赛因政权的迫害。美国、英国和法国建立了受保护的“安全港”，让库尔德人返回家乡。

这十年中的最后一场战争发生在科索沃。科索沃战争是英国首相托尼·布莱尔1999年4月在芝加哥演讲的背景。

现在，芝加哥演讲被认为是对干涉主义深远影响的陈述。但值得指出的是，与外界的想象相反，布莱尔在讲话中明确指出，“一个国家不应该觉得自己有权改变其他国家的政治制度，煽动颠覆或占领它认为自己拥有某些主张的领土”。他称之为“我们面临的最紧迫的外交政策问题”，以确定“在什么情况下我们应该积极介入其他民族的冲突”。这相当于承认并非所有似乎需要回应的情况都能得到回应。

演讲还提到了五点考虑:我们对自己的情况有把握吗？用尽外交手段了吗？有可行的军事选择吗？你做好长期准备了吗？这一行动符合国家利益吗？到目前为止，在提出新的干预措施时，这五个问题仍然值得思考。

两场战争造成重大伤亡。

2001年9月11日，袭击了美国的世贸中心和五角大楼，接下来的十年干涉主义开始了。在这一阶段，放弃了对国际干预的谨慎态度，扩张占了上风。

当时的美国总统小布什并不只是针对和其他伊斯兰极端组织构成的具体威胁，而是决定向所有恐怖组织宣战。由于担心可能以某种方式获得化学武器甚至核武器，他断言这次行动需要除掉当时的伊拉克领导人萨达姆·侯赛因。其他地方的伊斯兰极端组织也开始支持，引发了众多单独的反恐行动。然而，只有在阿富汗和伊拉克，美国及其盟友才发动了大规模的地面战争。

在这两场战争中，干预的根本原因都与国家安全有关，所以一开始就不是自由主义的干预。

在阿富汗和伊拉克，布什政府最初的意图是找到当地领导人接管政府，让他们来管理。但最终布什政府意识到，所有新政府都需要在外界的帮助下组建自己的武装力量，以应对敌对组织的叛乱。随着安全局势恶化，新政府难以运作和建立合法性。他们的软弱意味着美国及其盟友不能撒手不管。美国及其盟友发现自己深陷困境，面对坚定的敌人并遭受重大伤亡。然而，当地经济复苏步履蹒跚，腐败猖獗，人权方面缺乏进展。我国人民不再抱有幻想，似乎没有办法让两场战争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在第二个十年结束时，伊拉克显示出稳定的迹象。英国于2009年撤军。同年，时任美国总统巴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听从劝说，决定向阿富汗增兵可能会产生类似效果(时任副总统乔·拜登(Joe Biden)对此表示反对)。然而，奥巴马为美国的军事行动设定了最后期限，并最终逐步撤出。唯一剩下的战略是加强阿富汗政府，包括其武装部队的能力。奥巴马还宣布结束伊拉克战争，撤回大部分美军。

“伊斯兰国”迅速崛起。

从西方干预的历史来看，最重要的例子发生在利比亚和叙利亚。2011年，北约对利比亚发动空打击，得到支持的叛军也对利比亚时任领导人穆阿迈尔·卡扎菲展开行动。卡扎菲于当年10月死亡。无论外界多么希望这个相对较小、盛产石油的国家迅速建立一个有能力的政府，最终结果都是混乱和失望。

叙利亚的情况更糟。虽然西方国家希望叙利亚总统巴沙尔·阿萨德下台，但他们并没有想出实现这一目标的办法。

2014年，“伊斯兰国”组织突袭伊拉克。该组织以“基地”组织伊拉克分支为基础，并在叙利亚发展壮大。规模更大、装备更好的伊拉克安全部队逃离了，就像2021年阿富汗政府军逃离一样。然而，伊斯兰国组织未能攻入巴格达。美国人阻止了它，最初与库尔德人结盟。最终，伊拉克安全部队重整旗鼓，在美军的支持下击退了“伊斯兰国”组织。

因此，确定了优先干预模式:使用当地地面部队，通过特种部队、无人机和空攻击提供支持。“伊斯兰国”组织虽然被赶走了，但其崛起的速度表明，美国一旦撤回对不稳定政府的支持，可能会产生什么后果。

没有武力你能做什么？

自由干预的时代并没有在2021年8月戛然而止。但从过去30年(包括阿富汗战争)中吸取的教训之一是，培养一个友好的政府是多么困难。这样的政府或许可以自由发声，但往往缺乏应对敌对势力的能力和合法性。

一个国家只要接受外国军队来维持稳定，总会担心一旦外国军队撤走，国家会再次陷入动荡，尤其是在最初的安全问题还没有解决的情况下。因此，未来的干预更可能需要一个真正有能力和支持的政府，而不是从零开始建立一个政府。

军事行动也将主要由空中型部队和无人机执行。在没有大规模派遣地面部队的情况下，干预行动不会轻易招致国内反对，但能达到的效果将是有限的。影响力来自于对领土的控制，地面部队的缺乏会加大塑造当地政治体制和培养当地安全力量的难度。改变政权从来都不是干预计划的重要组成部分，现在更不可能了，除非政权本身。

有些人会欢迎这种更有限、更少干预的转变。他们厌倦了漫长且明显徒劳的军事行动。但这将使世界各地的许多人陷入焦虑、贫困和绝望的循环之中。

许多冲突持续至今，国际社会在试图预防冲突或解决冲突根源时表现得漫不经心。即使地区大国介入，问题也往往比解决更复杂。西方国家必须仔细选择——根据芝加哥演讲中提出的标准。

在未来的一些情况下，西方军事力量的使用仍然会改变局势。但非军事手段也可以发挥很大作用，比如提供发展援助、投资基础设施等。目前的悲剧提醒我们军事干预的局限性。也许我们应该记住不使用武力我们能做什么。

来源:参考消息网